立春｜春的消息都在这里

其实，每年的立春都不一样，但今年尤为不同。海底火山的尘埃渐已落定，巨大的疫潮也在平息，生活踏着谨慎的小碎步，又回来了。春天，对熬过严寒的鲜活生命而言，尤为珍贵，尤为美好。

迎接春天当然是一件大事。小时候，迎春的鞭炮声，比除夕更热闹，人们无惧夜寒，无惧更深，即便凌晨三点，也万花齐放，隆重而喜庆。2023年，春天将在巳时到来，人们无需披星带露地等待了，但太蔟的节奏感仍然要跟上，否则何以为春呢？

不过，楯鼓就不必了，毕竟都是高楼大厦，但如果有院子，还是可以树几道篱笆，在上面挂几面精致可爱的小鼓，等巳时一到，便用棒槌欢快地鼓一曲阳春之乐，把家里刚过完冬天的鸟虫猫狗们都闹起来，告诉它们，春天来了。

旧时，为了迎春，大门是不锁的。古书曰，“立春敇門闌無扄鑰以迎春之精”，何为春之精呢？思来想去，既然能从门进来，给春神前呼后拥的，自然是各式各样的风啊。

最早来的是协风。据说从虞舜时起，春天到来的标志就是听风。在苍茫的郊野中，族人守着一位司乐的盲眼老人，静静地等候消息。扑剌剌一只鸟飞过，盲叟摇摇头，表情凝重，曰，“未可。”哗啦啦树叶翻飞，盲叟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族人焦急地盼望着，忽然，鸧鹒齐鸣，盲叟鬓边的白发忽然动了动。他侧耳再听时，脸庞似坚冰初融，阳光破云而出。《国语》记载，“先時五日瞽告有協風至”，协风来了，意味着春天开始了，可以举行籍田礼，准备春耕了。协者，和也，这一阵风想必轻柔可人，能抚慰人心吧。

协风之后是俊风。然而，与协风不同，俊风的力道更大些，从南方吹来，带着暖暖的湿气，可以解冻万物，温暖土膏。所谓“俊風滌凍”，俊者，大也，滌者，变也。这一阵风温暖宜人，能把冬日的寒气涤荡一空。

再来就是猛风。所谓“正月中，猛风至。”说明元宵前后会有一阵不寻常的大风。这风到底会有多大呢？书载，“动摇树木有声。”能把大树吹得哗啦哗啦响。先时在岭南，每逢元宵，确实常有大风造访。

春未至，风已起，带来了春的消息。

风之外，绿意也在弥漫。田垄上，小路边，人们的餐桌上，四处袭来绿色的春潮。古人立春的一项重要风俗是吃各式各样代表欣欣向荣的蔬食，比如萝卜，古称芦菔，体白叶绿，象可以吃的白玉翡翠，煲成萝卜牛腩汤，热气腾腾，滋补养身。还有韭菜，古早也叫生菜，春天绿油油一片，生机勃勃，切碎用肉馅儿拌好，包入春卷里，咬上一口，鲜香妙脆。《四民月令》还记，“立春日，进浆粥，以导和气。”也许过年吃得太油腻了，汤粥和蔬菜是餐桌上最美的春天。

今年立春日，倾听各方风声带来的消息，尝尝芦菔生菜里的和暖，再写上“宜春”二字，贴于阳台上，然后打开大门，推开窗户，时钟一分一秒地期待，忽然之间，春天就降临了，来到家中，落在心里。

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