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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达、《一千零一夜》与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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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巴格达、一千零一夜、王尔德

《巴格达、一千零一夜与王尔德》来自网站“刍荛野语”

巴格达兴起的时间,大概在中国唐朝中期。根据书里的说法,这名字有“和平之城”的含义。尽管如此,这座城市却始终沐浴在血腥之中。


贾斯廷·马罗齐的叙述有拼贴画的感觉,书中引用了许多相关书籍的内容,其中包括《一千零一夜》中《搬运工与三位女士的故事》。读者从中可以窥见哈伦·拉希德统治下全盛时期的巴格达城市面貌,还可以活色生香地体会到当时巴格达民间生活的开放程度。只能说,我们小时候读过的那个版本,肯定是大量删减过的。


巴格达的历史可简单分为三个阶段:鼎盛的阿拔斯王朝时期(也即《一千零一夜》时期);战乱、浩劫与瘟疫时期;以及一战后的近现代时期。阿拔斯王朝统治着500万平方公里的伊斯兰世界大本营,巴格达作为首都,迎来了最冷酷的首任君主曼苏尔。这位统治者不仅有个密窖,专门用来收罗政敌的尸体,其人的吝啬程度也登峰造极。不过,每位开国者也许都有类似的个性。驾驭一个帝国大概是太过艰巨的工作,而维持权力的迫切需要往往会使一个原本柔弱和善的人变得喜怒无常且冷酷无情,哈伦·拉希德便是如此。他是巴格达的第四位君主,由忠心耿耿的马尔巴克家族辅佐上位,开启了巴格达的全盛时期,文学和艺术在该家族的赞助下都获得空前的发展。多年后,哈伦察觉他们的财富和声望日益超越了他,起初只是偶尔在人前故意怠慢羞辱,而后,经不住佞臣的挑唆,终于下令囚禁了该家族的长老,并斩杀了其他几位曾和他长期相伴的核心成员,并将他们暴尸两年之久。


权力之路,一旦踏上,便无法回头,最终必将血刃收场。驾驭帝国的人,终被帝国驾驭。历史无数次地验证了这一规律,然而仍有无数人飞蛾扑火,前赴后继。


之后的巴格达一直挣扎在战乱、瘟疫和政变之中,直到今天。现实太过唏嘘,不如让一切还是留在《一千零一夜》里吧。

《巴格达、一千零一夜与王尔德》来自网站“刍荛野语”


《一千零一夜》是童话吗?中国读者看到的应该都是。然而,最原始的阿拉伯版本,据博尔赫斯说,是“迎合开罗中产阶级鄙俗或粗野的口味,根据一些古老的故事改编而成的。”其中必然有许多少儿不宜的内容。


这本书的作者已经无从考证了,因为也绝对不是某个人创作的,而是由开罗的说书人口头流传下来,经过不断编辑整理,再被西方学者发现,然后译介,逐渐广为人知。其中最著名的版本是法国东方学者加朗(Antoine Galland)的十二卷本,以及英国领事伯顿(Richard F. Burton)的十七卷本。后者不仅保留了十卷众所周知的有趣故事,还有七卷收录了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被其他学者认为不适宜摆在书架上的未删节内容。前述贾斯廷·马罗齐的《巴格达》就引用了其中的几则小故事,其尺度之大,疯狂突破所有下限。


麦克编写的这本《一千零一夜》,很保守地采用了加朗的经典十二卷本,用词古朴雅致,行文简洁易懂,更符合童话的特征,又不乏人生现实。博尔赫斯说,这些故事“热情而又悲伤,其原因之一,就是它们偏爱爱情之死”,其神圣程度不亚于殉道者的死亡。”


《渔夫和妖怪》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贫穷的渔夫打捞出一个瓶子,放出被封印了数百年的妖怪,却面临死亡的威胁。他急中生智,又把妖怪骗回了瓶子,直到妖怪许诺给他带来财富。


童话讲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后来重读,发现这只是开篇,此后的冒险更加精彩,故事里还有被诅咒的王国,会说话的四色鱼,和一个爱上了黑奴隶的美丽皇后。


小时候对爱情一无所知,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尊贵王后为何会对奴隶俯首帖耳地听命,为他的奄奄一息感到痛不欲生,甚至为报复杀死情人的国王,用诅咒和魔法毁了一整个王国。


难道,王后所爱之人,不应该是国王吗?这个问题,孩子很难想明白。大概要多年以后,山无棱天地合了,才能痛定思痛,爱与不爱其实身不由己,更无论国王与奴隶。于是,爱情中的王后,为了能守在情人身边,甘愿被呼呼喝喝,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予取予求。甚至,由于拯救爱人的渴望,原本掌控了一切的她也会毫无知觉地中了圈套,最终为治愈情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故事里的世界回归正常了,爱情带来的魔法消失了,施加的折磨也不复存在。所有的快乐和悲伤都终结于爱而不得。恶之花瞬间枯萎。人的力量即便能排山倒海,若跨不过情之坎坷,便始终铐在沉重的枷锁中。


这样的《一千零一夜》又怎么会是童话呢?

《巴格达、一千零一夜与王尔德》来自网站“刍荛野语”


最让人感动的,是信里虽然通篇都在数落波西的种种不是,结尾竟没有仇恨和决绝,只有浓浓的思念与爱。两年来,波西半个字都没给他写,更别提探望了,但王尔德心心念念的依然是他。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爱人杳无音信,狱中凄冷阴寒,这些折磨都化成了笔下的声声讨伐,八页纸上是叨叨不尽的反省,和刻骨铭心的埋怨,却不带半分恶毒与凶残。


他说,艺术家需要独处、安静和平和,需要适宜的创作氛围,需要一直保持思考的状态,而波西却占据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不是午餐,就是晚餐,而两人的话题又太过庸常,只有烂俗的红桌子与玫瑰花,品味实在不敢恭维。


他说,他负担了两人全部的开支,在伦敦,有娱乐、马车、餐饮费,日常开支从12至20英镑不等,而到了戈灵,算上住宿费,三个月的开支竟高达1340英镑。波西像个无底洞,不仅吞噬着他的爱,也耗尽了他的钱财,几乎让他破产。


但那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还是波西的暴君脾气,事事都要人顺从。他说,“性格的根基在意志,而我的意志却变得完全臣服于你。”(The basis of character is will-power, and my will-power became absolutely subject to yours.)对于文学家而言,这无异于创作生命的毁灭。


王尔德一退再退,为了爱波西,他顺从得像个奴隶,可悲剧还是发生了。名誉的损失与痛苦的牢狱生活,让他写下的每一句话都浸透着痛苦,而他唯一希望的,只是懦弱的波西能再给他写封信。


仅有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波西收到了信,没有拆开,直接烧毁了。


王尔德逝世五年后,他在信中亲昵地称之为“罗比(Robbie)”的挚友删减了部分内容,才将这封信公诸于世。又过了五十七年,所有当事人都逝世了,完整内容才大白于天下。


王尔德、波西和罗比,三人的关系扑朔迷离。


罗比全名“罗伯特·鲍德温·罗斯”,是加拿大裔的英国记者,当时在伦敦文艺界颇有名气。他很早就公开了自己的性别取向,为此也过得举步维艰。尽管如此,罗比的私生活依然极开放,而他也从不掩饰。1886年,他成了王尔德的第一个男性情人。与波西不同的是,他不任性胡闹,只默默陪伴王尔德,始终在一旁支持帮助他,不向他索取,也不企图占有,终其一生,不离不弃。王尔德临终时,罗比赶来守在他身边,陪伴到了最后一刻。此后的岁月,罗比开始为他整理出书,包括那封写给波西的信。他的一生,与其说是王尔德的朋友,不如说是最忠实而不要求唯一的伴侣。1950年,在王尔德逝世50周年的纪念会上,罗比的骨灰最终与王尔德合葬。


问世间真爱何所,舍罗比其人谁欤。


男人对男人的爱,有时候真让女人望尘莫及,也就只好黯然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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